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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杏花春雨楼(2 / 2)

回到生查子,贺十三娘冷着一张脸看着流芳。

他拿过一壶温酒一手捏开她的嘴巴,毫不留情地把酒灌了进去。流芳呛得直咳嗽,五脏六腑似被火烧,平息下来时酒意尽化作温暖,贺十三娘走到她面前,盯着她一字一句狐疑地问道:“那玉音子,和你究竟有何关系?”

“我是花痴,你大可尽管取笑。”她别过头去不看她,李白扶起她,默默地看了贺十三娘一眼,便走进了后院她的房间。

她在床上躺好,他给她掖好被子,转身就走了出去。

雪渐渐止息,一阵叶笛声响起,在静寂冷清的夜空中漂荡,音韵平和,虽只是几个简单的音符,却也起伏有致,通透空灵。

屋内的人呼吸声渐趋均匀,他放下手中的叶子,一抬头,却见贺十三娘斜倚在对面梁柱,凤目轻佻,扬眉问道:“你和她,究竟是何人?”

他望着她,似有着居高临下的倨傲,黑眸中光芒大盛,一瞬间她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所撼。可是下一瞬,他收眉敛目,嘴角轻抿,又成了那个示弱的哑巴李白。

“玉音子容遇,称琴箫双绝,曾以埙曲折服西干三大乐师。两年前因向玉芝公主提亲,比试失败后远行游历。闻说他与自己的表妹顾六小姐亲厚,而顾六,便是远嫁陵州不幸落水失踪的未来韩王妃。她叫小六,不知与顾六小姐可有关系?有人盛传顾六小姐心系玉音子,如果是真的,那今夜之事,倒是在情理之中的了。”

他沉默着,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。

“你也不是哑巴吧?”她甜甜的笑着走到他面前,妩媚的眼光在他脸上流连,伸手要抚上他的脸,说:“若不是哑巴,还有去掉这张与你的气息脉搏不符的病容,你还是很称我心的。不若跟了我,入赘到我贺家如何?”

他皱眉,食指微弯向她的腕上轻弹过去,她轻呼一声连忙缩回手,嗔怪地看他一眼说:“真不懂得怜香惜玉,怪不得小六儿一点都不领你的情!”说罢款款转身有如弱柳迎风,婀娜多姿地走到店里去了。

此时天已破晓,灰沉厚重的云层绽出一丝曙光,他走进自己的房内,阴暗处,有一人走出来单膝下跪。

“查到昨夜杏花春雨楼那玉音子的来历了吗?”他问。

“主上,他手上的那管竹箫来是用点苍山上的寒竹所制。”

“果然,是他的人……”他沉吟半晌,“只是他的行动比我想像中的要慢,想逼我现身?怕是王府那边已经有动静了。”

“主上说的没错,这几天已经有人夜探韩王府,而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;只是我们早有准备,他们无功而返。”

“通知三皇子那边,抓紧时间布署一切;至于繁都的米粮商行,半年内撤出繁都,变卖逸音堂的资产,这一切,暗中进行,不可操之过急。若是惊动了对方,恐怕会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影响。”

“是。繁都那边,传来关于彰元帝的消息。”尘暗递上一小卷纸。

他展开一看,心内一片了然,“告诉沈婕妤,三个月内密切留意彰元帝的情况,直接把消息传递到三皇子府。”

彰元帝这个月,心疾已经发作两回,朝堂的局势紧张而微妙,怕是山雨已有欲来之势。

他倒真是想看看,有经天纬地之才名的顾怀琛,能把手伸到多远。

“昨夜,玉音子与孟兰卿琴箫合奏一曲满庭芳,箫声悦耳,琴声动人,啧啧,你们没听到,天籁之音啊……”

“闻说玉音子相貌俊秀,又带着几分女子的阴柔,气质翩然有如嵇康,不知当真否?”后街的布匹店二掌柜王五好奇地问道。

流芳脸上密布乌云,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壶到桌上,吓了王五一跳,他刚想发作,不料视线一放向柜台方向,便愕然道:“小六儿,你们掌柜的昨夜是不是把脖子给睡歪了?”

流芳一看,贺十三娘坐在柜台处,单手托腮,脖子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,那双眼睛直盯着正在算帐的李白看,眼波娇柔婉转,情意撩人。

“她何止睡歪了脖子?怕是心都歪了!”说着流芳便走向柜台,用力一拍,大声说:“掌柜的,酒没了!”

贺十三娘似从梦中惊醒,略带些恼意瞪着她说:“酒没了不懂去酒窖取呀?老娘请你干活贪图你是个木头呀?

哑巴李白还在低头算帐,仿佛对二人的争吵充耳不闻。

“李白李白,白得像块豆腐,什么时候被人吃了都不知道!”流芳小声骂道。

李白抬眼,纯然的黑眸无辜地看着她,还带着几分傻笑。

流芳没辙了,只得悻悻然地走向后院到酒窖拿酒。

“小白,看看你,额上都是汗,来,我给你擦擦……”贺十三娘拿着自己熏香的巾帕就要往他的额上擦去。

他扬眉,给了她一记冰寒冷漠的眼光,隐含着警告与杀气。贺十三娘讪讪然地把手放下,可是又很不死心地凑到他耳旁,吹气如兰,道:“你说,你和他们口中那个风度翩翩的玉音子相比,谁的容貌更胜一筹?”

流芳掀开布帘走出来时,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。

他在避开她,而她还是厚脸皮地骚扰他。

她盯着贺十三娘,贺十三娘缩回身子,悻然道:“有什么好看的?没见过美女调戏情郎啊!”说完便扭摆着柳腰回后院歇去了。

傍晚,没有下雪,可是风仍刮得厉害。

他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,当中一个大浴桶,正热腾腾地往外冒着白烟,忽然门被推开,一股冷风横冲直入,浴桶中的人皱着眉转身一看,贺十三娘提着一小桶热水,施施然地站在他面前,眉眼似二月春山带笑含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