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41节(2 / 2)


  “阉你大爷,你个唐门败类,闭嘴吧你!”夏侯潋按他脑袋,“就你这怂了吧唧的模样,还想和沈玦比!”

  “说到沈玦,你还真得小心些。”唐十七往水里头扔了一颗石子,石子砸破水面,泛起阵阵涟漪,“听说你们安在京师的暗桩都被他倒腾干净了,抓进东厂,一个都没出来。近些日子又四处搜寻伽蓝刺客,前几日不有一个倒霉蛋儿着了他的道吗?”

  唐十七说得没错,最近伽蓝遭了大殃,东厂番子四处追捕暗桩和刺客,逮着就送进东厂大牢。听说那个地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,他们伽蓝的人连横着出来的都没有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,伽蓝是江湖乱党,也杀过东厂不少人,东厂不逮他们逮谁?

  夏侯潋叹了一口气,这么多年过去了,不知道沈玦还记不记得他,要是他不小心被抓了,能不能跟沈玦求求情,把他放出来。

  正说着,城门口辚辚驶出两辆囚车,里头塞满了衣衫褴褛的囚犯,个个皮包骨头,垂头丧气的模样。护送囚车的却不是官兵,而是惊刀山庄的门徒。

  夏侯潋站起来,目光一寸一寸地变阴冷。

  唐十七打了个寒战,他是在那囚车里待过的人,惊刀山庄的人喜欢拿囚犯寻开心,荒郊野地里四下无人的时候还会把囚犯绑在马后面拖着跑。

  “老大,冷静,别冲动。”唐十七抓住夏侯潋的袖子,“你说这官府,也不管管柳归藏,任由他动私刑。”

  “他在官府里有人,而且他抓的都是咱们这样的人,没有户籍,案底累累,官府还感谢他呢。”

  身边围上来看的百姓越来越多,有人指指点点。

  “听说没,惊刀山庄那个柳庄主,又被戴绿帽了!”有人低声道。

  “知道!他明媒正娶的嫡妻,居然和侍卫私通,他三个嫡子都不是亲生的呢!”有人回应道,“听说女的被沉塘,儿子被追杀,本来藏着捂着不让人知道,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来了,现在整个江湖都传遍了!”

  “乌龟王八蛋这个名头他是逃不掉了。我看就是名字取得不好,好好的干嘛带个‘归’字!”

  唐十七凑过脑袋去打听,戴着一副笑容回来,“好一个乌龟王八蛋,他这名声还主持什么江湖公道?保不齐他在上头说话,底下人都笑话他是绿乌龟!依我看,缩起脖子来做人才是正经。”

  夏侯潋没言声,只低头看着手掌,上面缠着细细的牵机丝。

  柳归藏。

  他默念这个名字,咬牙切齿。

  第45章 夜归人

  夏侯潋决定独自去刺杀。

  这个决定遭到了唐十七和书情的一致反对。唐十七坚持要夏侯潋寻求伽蓝暗桩的帮助,至少雇几个人掩护刺杀。书情附议。

  柳归藏有三千门徒,一人一口唾沫也足够把夏侯潋淹死。虽然刺客潜行于黑暗之中,但毕竟不是什么神仙妖怪,有隐身藏形之术,难保不会露出蛛丝马迹,被人发现。

  唐十七苦口婆心劝了半天,夏侯潋一副“任你唾沫横飞,我自岿然不动”的模样。唐十七没辙了,道:“老大,你发不出我的工钱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逃避吧!你说,你是不是玩女人赌钱欠了一屁股债,想跑路!?”

  “玩你大爷!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?”夏侯潋无语。

  书情问道:“那为什么不找暗桩?有暗桩掩护,帮你拖住柳归藏的小喽啰,岂不方便?”

  夏侯潋沉默了一阵,才道:“我娘刚死的时候,那个老秃驴就收了柳归藏的钱派刺客帮他暗杀北派宗师。找暗桩帮忙,无异于找那个秃驴帮忙。”

  书情愣了一下,张口说:“可是……”,然而“可是”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。

  “凭我自己也能干掉柳归藏,我有照夜,有横波,足够了。”夏侯潋目光冷峻,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  书情还要再劝,唐十七拍了拍他的肩膀,示意他别说话,扭头问夏侯潋:“你怎么打算的?”

  夏侯潋在八仙桌上摊开一张柳州城的地图,地图左侧,一条红线沿着北市向东城门大街延伸,一直画出城外。地图是白毛毡做的,朱墨浸得很深,乍一眼看过去,那条殷红的线像一道深深的伤口,鲜血淋漓。

  夏侯潋叩了叩东城门大街的位置,道:“每月初一、十五,柳归藏都要视察他在城里的店铺,他有店铺二十三家,包括三间酒楼、五间脂粉铺子、十间生药铺和五间医馆。他一般从未时开始视察,从城西往城东走,盘问一间铺子用一盏茶到一炷香的时间,戌时在城东的得仙楼用膳,将近亥时的时候走东城门出城回庄。”

  “这个绿乌龟真他娘的有钱,”唐十七咂舌,又问,“他一般带多少人?”

  “不到十个。”夏侯潋道,“有的时候甚至只带两个长随。惊刀山庄人太多了,在庄子里面暗杀变数很大。戚家刀是军刀法,讲究协同作战,相互照应,对付一个人不难,对付一群人就不容易了。山庄里很容易被他们用人海战术前后夹击,脱身不易。所以不如在外面刺杀,照夜刀枪不入,一个打十个也很有把握。”

  “这样真的能行吗?”书情心里很忐忑。

  他知道他师哥的性子。

  夏侯潋这个人做事从来不计后果,他说他要去偷学百家刀法,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就去了,然后带着数十本刀谱和一身伤回来。他说他要打造出绝世杀器机关傀儡,逮着唐十七不吃不喝闷头埋在房里,照夜成形的时候人已经蓬头垢面、胡子拉碴,像在街头流浪了二十年的流浪汉。

  学刀、锻造照夜尚且如此,要刺杀柳归藏,书情深信不疑夏侯潋会把自己的命给豁出去。

  “一击不成我就撤退。我已在东城门大街买了个临街的铺子,你俩在那躲着接应我。”夏侯潋安慰他,“放心吧,柳归藏不死,我怎么会让自己有事?我总是得留着命对付他的。”

  就怕你和他同归于尽。书情瘪着嘴,没敢说出口。

  等夏侯潋走了,书情拉唐十七的袖子,问道:“十七哥,你真让我师哥就这么去刺杀柳归藏?”

  唐十七拍了一下书情的脑袋,道:“傻呀,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?咱们自己偷偷雇他十几二十几个弟兄,埋伏在铺子里,夏侯倔驴要真出了事儿,咱们一块冲出去救人不就得了?”

  夏侯潋已经部署好了一切。他给照夜换上了新的刀臂,柳州城的每块砖头每块土都被他给踏了一遍,他们规划了三条撤离路线,设想了数十种突发情况的应对对策,确保这次刺杀万无一失。

  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了。等待下个月初一亥时,柳归藏的马车驶入东城门大街——夏侯潋为他精心布置的命定杀场。

  夜色如墨,夏侯潋坐在屋顶上吹风,手边放了一壶酒。这院子还是当初抓柳氏门徒练刀的时候赁下的,后来干脆就买下了,改成了夏侯潋的暗窟。从夏侯潋这儿往下望,可以看到天井底下立了许多人形傀儡,铁质表皮在月亮底下一闪闪地发光,那些都是照夜的前身。书情很细心地为他们都穿了衣裳,远远望过去像一群直挺挺的尸体。

  穿堂里放满了废弃的弩箭和刀模子,有的时候还能看见唐门机关谱的破烂蓝色封皮。院子里的假山被夏侯潋用来试准头,被弩箭戳出坑坑洼洼的眼子,像得了麻风病。满目疮痍里,院子的角落乱军突围似的立了一树白玉兰,肥嘟嘟的白花儿蹲满枝头,不仔细看,还以为是栖息在树上的白鸽子。

  唐十七从回廊里走出来,夏侯潋叫了他一声,问:“秀才呢?”

  “写信给他媳妇儿呢。真他娘的肉麻,我偷眼瞧了几句,都是些酸诗。”唐十七从底下爬上来,坐在夏侯潋的身边,“秀才还是太嫩。女人嘛,只要男人和她过几个恩爱的晚上,再送点簪子、钗子、镯子什么的,她就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你。”

  夏侯潋没说话,他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,他发了誓不娶妻不生子,情啊爱的和他没有关系。

  不过他懂得挖苦唐十七,于是道:“然后你被她们告上了惊刀山庄,被抓去了诛恶台,差点儿就没命了。”

  </div>

  </div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