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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第40节(2 / 2)


  康尧愣了几秒,遂又看向姜林升:“那……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
  姜林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说:“姜家不能再留你,但我还是给你安排了退路,只要你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,听我一句忠告,你会平安无事。”

  “放弃一切?”康尧喃喃重复这四个字。

  显然他非常不舍,也从没想过这两个字。

  说起来简单,又有几个人做得到呢?

  徐海清有些看不下去,规劝道:“尧哥,平安才是最重要的。你以前也是一无所有,人只有活着,才有来日。你看远哥,他现在什么都放下了……”

  康尧又一次垂下眼,缓慢点头:“你说得对。”

  随即他深吸一口气,再次看向姜林升:“我相信您的安排对我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
  姜林升没有立刻接话,而是深深看了他许久,仿佛要将这个自小养大的儿子的模样,永远印刻在脑海中。

  因书房里光线昏黄,站在徐海清的角度其实她看得并不清楚,像是隐约看到姜林升眼角泛红,又好像只是阴影。

  直到姜林升开口:“那你出去吧,他们就等在外面。”

  康尧却依然站在原地,许久才吐出三个字:“您……保重。”

  康尧转身离开,脚下没有犹豫和停留。

  而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
  书房门合上了,姜林升看向徐海清,虽然有点笑容,却带着苦涩。

  姜林升说:“你应该也有问题要问我。”

  徐海清点了下头,又摇头,说:“原本有很多问题,大部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,还有几个关键点我没想通,但就在刚才,我明白了一切。”

  姜林升的苦涩少了些,笑意也浓了些:“就算没有疑问,也可以聊聊,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。”

  这话落地,姜林升就拿起桌上的座机按下内线。

  不会儿,章赫进来了。

  徐海清和章赫对视一眼,转向姜林升说:“其实我心里的第一个疑问,就是章赫为什么要帮我。”

  姜林升笑道:“是我的意思,你应该知道。”

  徐海清:“我知道,但你的意思不代表章赫自己的意思,他可以阳奉阴违,也可以说一套做一套。以他的能力,他要敷衍我也是容易的,没必要这么尽心。”

  姜林升:“哦,那是为什么呢?”

  徐海清:“因为你的许诺,令他看到给我做老师的回报率,而我的表现,也令他看到物超所值的未来。”

  这听上去就像是一场交易。

  然而话说回来,人生的大多数选择不都是交易,或者说是交换吗?

  如果没有回报,谁会愿意付出呢。

  哪怕是投资自己,也是为了收获。

  “当然……”徐海清话锋一转,又一次看向章赫,说:“除此之外,我还发现,他非常不赞同他们几个的做法。如果一开始你让章赫去辅佐他们,他一定不会心甘情愿。”

  这一点,也是徐海清愿意听章赫意见的关键,他有自己的坚持。

  章赫终于开口了:“道不同不相为谋。”

  徐海清对他笑了下,接着便对姜林升说:“我的第二个疑问,是来自他们三个。他们对我都很好,我也知道这种好有前提有条件,又不是血亲,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呢。这我倒是不介意,但我不喜欢有人故意做给我看。”

  很快,徐海清就提到帮佣的女儿被父亲当面家暴一事,是康尧出面阻止,还将那个人又一次送去派出所。

  徐海清说:“就因为这件事,我对他的印象因此提升一大截。我想这个人不管再怎么自私,底线还是有的。直到远哥出事,我才开始觉得奇怪,连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可以出卖,却会为了家里阿姨的女儿出头。后来我就找阿姨聊过一次天,我发现那个人渣原本是不用回来姜家的,那天是有人安排事情给他,让他特意来一次大宅。那么巧,尧哥接我回家,那么巧,家暴现场就在门口。”

  “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刚遇袭,但我们还没收到消息,你也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单独叫进病房。按理说我应该还没有什么存在感,康尧却在这个时候想到在我这里刷好感,可见他心思细腻,也不难明白为什么远哥更为圆滑,但姜家上上下下对康尧的印象却更好。他一直在刻意经营自己的人缘,这也说明他是个虚伪的人。就因为这件事,我就推翻了此前所有看法。当一切都被我假设成是做戏之后,他的破绽就逐一浮现。”

  姜林升笑着点头:“开窍很快,那第三个疑问是什么。”

  徐海清直勾勾盯住他,定了两秒:“是你。”

  姜林升眯了下眼,却没有明显地情绪反应。

  章赫下意识看向徐海清。

  徐海清:“你遇袭那场戏,几乎骗了所有人。”

  姜林升淡定极了:“可你还是看出来了。”

  徐海清摇头:“我不是看出来的,我原本没有怀疑过,就和其他人一样相信是王世川找人动的手,直到远哥遇袭给我提了醒。王世川的人对远哥下那么重的手,对付你却只派了一个人,甚至没有碰到你。王世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,警告?这段时间姜家和王家并没有摩擦,他要警告什么呢?还有,你的司机当时进了icu,听说生命垂危,可是后来我去医院探望远哥,顺便问过医生,医生说他早就康复了。”

  “我当时就在想,这么明显的漏洞,你居然提前没有预防。会不会是你故意不预防,看谁会想到去问?就因为这点好奇,我就多问了一个问题,结果得知在我找医生之前,远哥也珺姐也问过医生同样的问题。可他们却选择装作不知道。我猜,他们也想到这是一个局,一个用来引蛇出洞的局。”

  说到这,徐海清深吸一口气,继续道:“你……应该很早之前就知道康尧在做什么,他与王家勾结,他在药厂私相授受,还动原材料的主意,将这些东西卖给有涉毒嫌疑的袁峰。但说穿了,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坐你的位子。如果只是靠个人能力,他自知没本事坐上去,于是就想到了歪门邪道。可你将一切都看在眼里,你不拆穿,也不阻止,你只是冷眼旁观,在幕后操盘一切。恐怕直到刚才康尧离开,他都不知道是上了你的套。”

  说到这,徐海清想起来康尧刚才给姜林升跪下那一幕。

  就在那个瞬间她还在想,康尧会否也想到了这是个局,但很快就推翻了。

  不,康尧应该还身在迷雾之中,他太过当局者迷,太把输赢和个人得失当回事,所以才会走错这么多步。

  一步错满盘皆落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