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63章(2 / 2)

  “见陛下?就你?”一个狱卒拿着鞭子过来,狠狠抽了他一鞭子,庾世道身上的衣衫顷刻被拉裂开,血迹渗了出来。

  他闷哼一声,鹰一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狱卒:“你知道本侯是谁?敢这么对本侯?”

  狱卒被他的眼神威慑了一下,又狠狠抽了他两鞭子:“进了这里的权贵多了去了,管你是谁,老子见得多了,还敢横!”

  庾世道身上的衣衫顷刻间破碎不堪,连脸上都带了鞭痕,浑身气得颤抖,竟连疼痛都遮盖过去了。

  狱卒发泄完了,转身出了水牢,正要跟牢头唠叨两句呢,就见牢头点头哈腰地引了个人进了门来。他见多了达官贵人,岂能不认识这位呢,赶紧快步迎了上去:“见过殿下。”

  司马瑨尚未恢复爵位,但亲王印已经在手,要出入天牢并不困难。

  他领着祁峰和顾呈一言不发地朝里走,一直到了最里面的台阶边,朝下看了一眼,对狱卒道:“将人提上来。”

  狱卒不敢违抗,招手叫了两人帮忙,去下面忙活了一阵,只听到锁链拖动撞击在石墙上的轻响,不多时庾世道被拖了上来。

  除了头发以外,庾世道浑身都湿透了,上身鲜血淋漓,到了腰部以下又被水渍晕开了血迹,浑身都散发着难闻的气息。

  “还活着,不错。”

  庾世道抬起头来才看到司马瑨,整个人都禁不住轻颤了一下。

  司马瑨朝身后瞥了一眼,祁峰和顾呈走上前来,一左一右架住庾世道就往外拖。

  “你要做什么!司马瑨,你敢私下处决我!”庾世道有些慌乱,胜王败寇的道理谁都懂。他知道东海王的下场,也知道历阳王被他私下抓过去过,如今落在他手上,自己绝对不会好过。

  司马瑨根本不理睬他,慢条斯理地跟在后面。

  庾世道在水牢里泡了这么久,双腿已经没有知觉,出天牢这一路都无力地被拖在青石地上,身后直被拖曳出一道长长的水渍来。

  出了这座森寒的监狱,深夜的御道空无一人,寒风似刀,浑身的伤口都开始疼痛,庾世道浑身都已麻木,再狠戾的话也说不出来了,只剩下沉重的粗喘。

  祁峰和顾呈走得很急,后面的司马瑨却步伐稳健,不疾不徐,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,在这月色凄冷的冬夜里欣赏着他的颓败。

  终于停下来时已经到了宫城上,圆月当空,似乎就近在眼前。

  城头上的禁军不知去了何处,没有人在。庾世道浑身被祁峰绑了几道绳索,押到城头边缘,转头一看便是下方高不见底的石板御道,他额头渗出汗来,扭过头死死盯着司马瑨:“你知道我背后有多少人?敢这么对我?”

  司马瑨忽然一脚就将他踹了出去,庾世道大惊之下惊惶地大呼了一声,腰间一紧,却被上方的祁峰扯住了手中的绳索,只是脸磕在宫城石墙上,流出血来,痛苦难当。

  惊魂未定地仰起头,司马瑨居高临下地看过来:“若是你背后的人肯帮你,你此时此刻还至于这样?”

  庾世道怔愕地睁大了双眼,喉间咕哝了一声。

  是了,那些人都被他捏着把柄,全都是当年参与过叛乱的人,他们该共同进退,但若是全部将责任推在他头上,一切又不同了。

  司马瑨的脸浸在月光里,白皙安宁,皎皎兮若涂山美玉,衣带当风,端的是风姿卓然,该是如切如琢的翩翩佳公子,可惜眼中全是嗜血之色,嘴角的笑也阴沉地骇人:“当年的事我都一清二楚,你背后有哪些人我也一清二楚,很多事情我不说,不代表我不知道。”

  他从祁峰手里接过绳索,庾世道身子往下一沉,连忙伸手扒住墙头。

  “当年先帝不满士族利益膨胀,决心削弱门阀,尤其要削弱外戚。你不满权力流失,煽动江北士族起兵,从皇族到士族,只要是有野心的,全都参与了。江北数郡毁于战火,无数百姓死于那一场战乱。而你们,竟然还能在战乱之后高枕无忧,甚至个个都是雄踞一方的诸侯藩王。”司马瑨笑着低下头来:“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,那场叛乱真正的目的,以及真正的主谋,我都一清二楚。”

  庾世道浑身僵硬,狠狠的瞪着他:“你知道又能如何,你终究不能怎样!”

  “我能不能怎样,你大概是看不到了。”

  司马瑨霍然松了手,那绳子从庾世道眼前坠了下去,他慌忙地攀紧了墙头。

  “你若能坚持到明日,我再好好来陪你玩儿,若坚持不到,那就只能陪你的尸首玩儿了。”司马瑨转头走下城头。

  祁峰在旁擦了一下手掌,心满意足地跟着离开了。

  庾世道全身力气都集中在那只手上,想爬上去却没有力气,浑身不受控制地随风摇曳。

  他想起来了,先皇后是被他们推下宫城摔死的,就在这座城头。

  司马瑨果然什么都知道,他果然什么都一清二楚……

  寒霜凝结,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最寒冷。庾世道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攀不住那块石头了,但他毕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赴死的人,拼着一口气还在坚持。

  城楼上忽然传来沉稳的步伐声,接着是他听过的高平的声音:“陛下,凌都王方才就是把人带来了这里。”

  “嗯,你退下吧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司马玹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视野里,他身上穿着便服,大袖在风中翻飞,垂眼看着庾世道,叹了口气:“义城侯何必非要走这一步,如今落得这般下场。”

  庾世道一直在等着见他,终于得到了,霍然来了精神:“陛下当真要治本侯的罪不成?”

  “事到如今,证据确凿,朕没理由不治你。”

  庾世道冷了脸,忽然哈哈大笑,他以为自己权势滔天,可背后的人竟然坐壁上观一般亲眼目睹着自己就这样兵败如山倒。

  但他岂会这么容易就认输呢?狡兔三窟,总不至于到最坏的一步。

  他不知从何来了力气,一把拽住他衣摆,眸中戾光大盛:“司马玹,你此时不保我,将来可不要后悔!当年的叛乱的确是我领军渡江的,但若没有你,我真能渡过那条长江?”

  司马玹身形岿然不动,眼神落在他身上,温和依旧:“义城侯真是胡言乱语了。”

  然后他抬脚,踏在庾世道的手指上,缓缓朝前碾去。

  庾世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直到手再也承受不住松开,断了线的纸鸢一般急速坠落下去,眼中还能看到他温文尔雅地立在上方,如世人一直称颂的那般。

  如他当年带兵勤王,立在滔滔江水对岸时那般。

  司马玹返身下了宫城城头,司马烨立在那里,在月色里垂着头拢着手:“如陛下所愿,凌都王终于助您将义城侯这颗钉子给拔除了。臣可以带犬子出宫了吗?”

  司马玹含笑点头:“去吧皇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