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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五章夫妻(2 / 2)


  她的目光定格在沉朝颜亲手绣上的那只小老虎,眼神变得凶厉而苦涩。

  “这是谁让你绣的?!”

  一声厉问打断沉朝颜的思绪,她回过神来的时候,腕子已经到了沉氏手中。 她红着眼瞪向沉朝颜,指甲深深陷进她手腕的皮肉,像是忽然变了个人。

  “你为什么要过来?!你是故意的对不对?!”

  沉朝颜被她几句莫名的问题问得怔愣,摇头解释:“没……没有,我自己来的,我想娘亲,我想和娘亲在一起……”

  “在一起?”沉氏低头看她,嘴角一抹冷笑几近嘲讽。

  她忽然蹲下来,凶厉的目光直逼沉朝颜,声音却异常温柔。

  “你说跟谁在一起?”冰冷的指尖触碰脸颊,她呢喃道:“你们是应该在一起的。所以你下去陪他好不好?他一个人在湖里,我听见他哭着叫娘亲,他说他好害怕……”

  沉朝颜被她这样的表情吓得愣住,急着想挣脱,然而时年五岁的她,如何敌得过沉氏的力量?

  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沉氏拉扯着,拖行到了屋外。氅衣落在了屋内,大雪夹着冷风,直往人脖子里钻。

  沉氏疯了似的,沉朝颜越是挣扎,她越是歇斯底里。

  漫天的烟花爆竹掩盖了她惊惶的哭喊,哗啦水响,她被沉氏整个摁进了刺骨的冰池。

  沉氏也跳了进来,歇斯底里地大叫,“是你害死了我的瑄儿!你为什么要害死他?!为什么呀?!”

  铁钳一般的手,冰冷的水,沉氏牢牢锁住沉朝颜,死命将她往更深处拖。涌入口鼻的水像刀子,割刺喉咙和胸腔,直往肺叶里灌。

  沉朝颜几次想告诉她,沉瑄不是她害死的。

  爹爹说过,弟弟的死不是她的错。

  可每一次张口,换来的都只有冰冷的水,和越来越重的窒息。

  视线模糊起来,头顶上那个银灿灿的月亮散开,变成一片白茫。

  慢慢的,那片白茫晃动起来,又变成眼前素白的帐子。

  沉朝颜睁眼,看见一张陌生的、女人的脸。

  “呀!醒了!”那女人叫起来,扭头就对院子里扯着嗓子喊:“那个谁快来看看,你婆娘醒了。”

  脑子还昏蒙着,如今被那妇人这么一吵,耳中就只剩嗡鸣。不等沉朝颜弄明白她口中的“婆娘”是谁,胃腹里倏地腾起一股翻搅。

  “哎哟!”

  妇人惊叫一声。

  她身后的沉朝颜已是吐的天翻地覆。

  “好了好了,吐出来就好了!”

  妇人兀自高兴着,俯身给沉朝颜顺着气,一边还好言哄到,“我就说你没事,你男人还偏不信,非要借马去城里寻什么郎中。这么晚了,城门也不让进的。你若真的有事,等他把郎中寻回来,你也该凉透了。”

  她说着话,扯过矮架上一张洗得发白的巾子,递给沉朝颜道:“擦擦。”

  看着那张辨不出颜色的巾布,沉朝颜到底还是摇了摇头。

  门口响起一阵窸窣的脚步,一抹黑影冲进来,将本就暗淡的油灯挡去了大半。顺着那身尚还淌水的袍衫往上,沉朝颜对上那双欣喜又惊惶的眼。

  “你怎么唔……”没出口的问被一个湿淋淋的拥抱打断。

  可碰到她的一瞬,他似是又想起自己现下的样子,拥抱便成了草草的一触。

  “这下你可算放心了吧?”妇人在一旁看得欣慰,笑着问谢景熙道:“郎君那信还送不送?”

  谢景熙点头,倏尔又像是忆起什么,若有所思地瞟了沉朝颜一眼,改口道:“先缓缓,等会我写一封新的再送。”

  “好嘞!”那妇人笑呵呵地看了看两人,对谢景熙道:“那郎君快去换身衣裳吧,你这从头湿到脚的,当心着凉了。不嫌弃的话,我让当家的给你寻一件他的,你先将就着。”

  被妇人的话提醒,沉朝颜这才低头打量起自己的穿着。身上的裙装已经被换下,穿的是一身粗布旧衣,虽然简陋,但也干净整洁。

  那妇人看见沉朝颜的眼神,颇为羞赧地解释,“娘子这身衣裳是我的,农家小户,粗布麻衣,不比娘子的那身贵重。娘子先将就着,待衣裳风干了就给娘子换上。”

  妇人是个利落敞亮的性子,沉朝颜道了句谢,向她打听到,“敢问我们当下是在何处?此地距沣京城有多远?”

  妇人被问得一愣,懵懂地举手往前指到,“沣京城?沣京城不就……”

  “药好了。”谢景熙行进来。

  他换了身农夫的粗布麻衣,因着身量太高,那衣服穿在他身上足足短了一大截,和他那霞姿月韵的仪态凑在一起,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滑稽……

  沉朝颜被这么一岔,方才的话倒也忘了问下去。

  那妇人见谢景熙的样子到底没忍住,笑过之后又觉失礼,忙不迭地歉到,“郎君莫怪。”

  谢景熙倒是不在意,行过去侧身坐到床沿,对沉朝颜道:“先把药喝了。等你好些,沣京随时都能去。”

  “敢问娘子和郎君是哪里人呀?”妇人问。

  沉朝颜道:“沣……”

  “洛阳。”谢景熙答得面不改色。

  沉朝颜一脸莫名地看着谢景熙,听那妇人恍然道:“那确实挺远的。”

  妇人一顿,复又道:“不过没事儿,你们若是不嫌弃,可以在这儿多住几日,休息好了再上路也不迟。”

  她对两人笑笑,指着床上的被子道:“天色不早了,你们也快歇息吧。”

  言讫,妇人合上房门出去了。

  油灯微弱的火光颤了颤,沉朝颜一脸狐疑地看向身侧的人,重复到,“洛阳?”

  谢景熙面不改色地解释,“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,谁知王瑀会不会趁此机会对你我下手。”

  行吧……

  沉朝颜无话可说,低头正要喝药,却发现这间简陋的小屋里,床和棉被都只有一张。

  她往徒有四壁的屋里打量一圈,回头又拎起床上的被子问谢景熙,“那你怎么跟她说我们是夫妻呀?这下可好,被子都只有一张,你怎么睡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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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谢大黄:什么怎么睡?当然是一起睡。不然我干嘛说我们是夫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