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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年之约[西幻]第85节(2 / 2)


  --他根本没有真的打算和她私奔。所以她应下时他才那么震动。

  --如果在午夜时应约,他肯定早就不在了。

  --但是那样的话,他又为什么要说等到圣歌结束?会不会,会不会直到晚祷结束,早在午夜降临前,他都在那里?

  艾格尼丝立刻起身披上斗篷往外走。

  走廊上没人,她虚掩上卧室门,贴着墙向前走。为了照顾她的情绪,今天公爵夫人这一侧的套房分外寂静。她等在拐角聆听片刻,确认没人,便闪身往通向夹层的小楼梯走去。直接从出入口离开套房可能会遇见守卫,但不当值的佣人居住的夹层直通厨房。通往夹层的小门上锁,但女主人当然有钥匙。

  夹层中还有人声。

  将兜帽拉低,艾格尼丝在开锁之后等待了片刻,才开门闪身到另一侧。随后,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在楼梯的阴影中移动,同时分心分辨着远处是否还有圣歌传来。

  依稀已经是最后一节了。时间所剩无几。

  艾格尼丝才准备矮身向厨房入口走,脚步踢踏,有人打着哈欠从楼梯口经过,她立刻缩在原地不敢动。幸而脚步声很快远去了,鼾声此起彼伏。

  夜晚的厨房只有火炉依旧闷闷烧着。幸好艾格尼丝之前带领尤丽佳参观,对厨房构造还算熟悉。她快速在货架和灶台之间穿行,却不小心踢到了在地上睡成一团的猫,人吓得差点跳起来,猫确实尖利地大叫了一声跳走了。

  艾格尼丝怕有人循声而来,几乎是朝着厨房侧门一路小跑。

  歌声还没停。

  一头扎进夏夜,她左右四顾,第一眼没看到任何人影。

  太阳穴突突地跳,血一个劲往头上涌,传入耳中的圣歌也变得稀薄。她深吸气,迫使自己冷静下来,再次观察周围状况。

  然后她看到了。

  伊恩站在对侧城墙凹陷的阴影中,正抬头凝视着主城的某扇窗户。

  艾格尼丝回头望了一眼。

  那是她的卧室小窗。

  伊恩看得入神,甚至没注意到她。她本可以立刻走过去,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石路面潮水满涨,每一滴都是泼洒而出、无处宣泄的感情,汇作灰黑浑浊的汹涌河流。在他动之前,她也站在原地,迈不出第一步。

  晚祷悠长的圣歌最后一小节消散在夜色中,虫鸣与海潮声变得清晰。

  伊恩轻轻吐息,打算离开。但他随即终于发现了她,霎时僵住。

  艾格尼丝揪紧了斗篷系带,如果不抓着什么,她可能会站不稳。有那么一瞬间,她以为他要落荒而逃。但他没有。

  伊恩安静地凝视着她,任由她向他一步步靠近。

  十多步的距离她走了仿佛有一个世纪。

  艾格尼丝终于来到伊恩面前。

  “如果我没有来,你就打算一个人走?”听到自己平静又清晰的问话,她都吃了一惊。

  “对。”伊恩称得上乖顺地点了点头。

  “那么现在呢?你还是不打算带我走?”

  一拍勾起无用希望的沉默。

  他轻声说:“你不能和我走。”

  最烂俗但也最能传达她心情的词眼从她唇间跌落:“为什么?”

  伊恩别开视线,拒绝作答。

  艾格尼丝的嗓音开始发抖:“又是复仇吗?你……其实依旧憎恨我?”

  深沉的夜空聚集起大片的阴云,两人又都身着斗篷,其实都无法看清彼此的表情。但她觉得他笑了一下。他的口气也很温和:“如果你想要那么相信,那就当是那样好了。”

  “我并不想!”她不禁抬高声调,话出口又后怕地回头确认没有惊动旁人。她怕趁这个间隙,伊恩会突然消失,她立刻转回来。

  伊恩见状又苦笑。

  “告诉我……”眼眶又酸又热,艾格尼丝不禁想,如果眼泪能成为有效的武器,那她就那么不成样子地哭出来也无妨,而炙热的泪珠也确实争先恐后地滚落面颊。她想要眨眼看清他,但视野只有更加模糊。

  震惊的余波褪去后,显露出屈辱与愤怒的底色。一瞬间在脑海中现身的巧妙的说辞又不知去向,她能吐出的只有笨拙的控诉:“我选了你。这一次,我毫不犹豫地选了你。但你……”

  她这个决定有多大的分量,他不可能不清楚。

  伊恩以不可思议的温柔口吻说着残忍的话:“对,但我辜负了你。”

  艾格尼丝想胡乱擦去泪水,但只有更多涌出来。但她也不明白,为什么哭泣的时候,她的唇角竟然会向上翘起。明明已经哭成这样,再深地印刻进身体里的伪装本能也无法掩盖她真正的心绪。也许她是真的想笑,觉得眼下的状况荒谬。

  她闭了闭眼,哑声说:“我明白你的意图了。”

  伊恩没答话。

  她便说下去:“如果是你辜负我,那我就有理由恨你,而你也算是终于成功报复了我一回。彼此都解脱的方法,你这不是找到了?我是否该称赞你手段漂亮?”

  他沉默地看向天空。不承认,但也没有否定。

  一滴冰冷的水砸在鼻尖。开始下雨了。

  艾格尼丝深呼吸,勉强维持表面的镇定:“那么你为什么不干脆一找到机会就走?为什么……你还要等在这里?”

  几乎同时,远雷从港口的方向传来。

  伊恩一震,却并非因为雷声。

  斗篷兜帽被越来越大的雨幕打湿,不堪重负贴到额前,也因此剥夺了遮掩伊恩神情的阴影屏障。他不再笑,也不继续以沉默挡回质问,反而带着自我厌弃的神情坦诚地应答:“因为我还是残存一丝幻想。那天夜里,我其实在晚祷时就等在公共林地,直到午夜祈祷结束。如果你在那期间任何一个瞬间出现了,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。所以这一回故意漏出一点破绽,你会不会察觉我的异样?你会不会发现我故意说错时间误导你?你……会不会在晚祷结束前来这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