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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(2 / 2)


「杉村先生。」



老人呼唤。我没立刻抬眼,得佯装疲倦垂下头,否则他会发现我在看什么。



「杉村先生,你在休息吗?」



我懒洋洋地抬头,「真的很难熬,也有点想上洗手间。」



「要用抛弃式方便袋吗?」



「不,现在不太想,留到真的无法忍耐再用吧。联络警方后,过了多久?」



老人随即回答:「三十五分钟。」



「时间才过一半啊,真难熬。」



前野坐立难安。「呃,如果需要,我去后面。」



是在说上洗手间的事,她看起来很害羞。



「不要紧、不要紧,我还能忍耐。」



「忍耐对身体不好。」



田中噗哧一笑。「这位小姐未免太好笑,是所谓的『天然呆』吗?」



坂本顿时横眉竖目,「不要嘲笑前野小姐!」



「你真有趣。在我不知道的地方,我的儿子也像你这么好玩吗?」田中后半的话中透出一丝寂寥。「在家里,儿子连话都不肯跟我说。老先生,你有儿子吗?」



语毕,田中吹声口哨。「难不成你拜托儿子收拾善后?」



「不是。」老人笑道。「换成你站在我的立场,想做和我一样的事,也不会把家人卷进来吧?」



「这……唔,也对。可是,不管怎样,一旦你遭到逮捕,家人仍会受到牵连啊。」



「不必担心。」



田中的眼神一暗。连在一片昏黄中,都看得见其中的黑影。



「你孑然一身吗?」



「是的,没错。」老人点点头,目光明亮。「好久没听到『孑然一身』这个形容词,只用到田中先生的世代吗?」



「是只有一个人的意思吧?」前野出声。「我也知道。」



「是是是,你知道。」



「我不是天然呆,也没人这样说过我。」



「是是是,是是是。」



「也没人说我好笑。」



我这个人很无趣,前野撇下嘴角。



「前野小姐今天怎么会去『克拉斯海风安养院』?」



我第一次积极向她搭训,不希望她再为微妙的晃动吵闹。我想尽量维持对话,引开她的注意力。



前野的答案十分简单:「我去打工。」



「你在那里工作?是职员吗?」老人问。



「不,只是打工人员。我在厨房洗东西或送餐。」



「每天?」



「一星期五天。」



「薪水存起来当学费?」



「一点一滴啦,也会用在零花。」



老人眼神带着笑意,接手我想做的事。



「方便请教坂本先生搭乘这班公车的理由吗?」



「我去面试回来。」



也是打工,坂本向前野解释。哎呀,她颇为诧异。两人的嘴角总算上扬。



「不是厨房吧?看护助手?」



「不,是清洁员。」



「哇,那很累耶。」



「看护感觉更累。」



「或许吧,可是……」



「诊所老是在征护士和看护。」田中插话。「工作繁重,薪水却少得可怜,所以留不住人。明明设施那么豪华。」



「花在硬体的钱,跟人事费不一样吧?」



「明明收费那么昂贵。」



「田中先生知道?」



「听我的主治医生说,那边医生的薪水也颇低。『克拉斯海风安养院』与大部分医院相反,只有开下午的门诊,所以他在别的医院兼差。」



「那医生挺年轻的吧?」



听到坂本的话,前野用力点头。「那边都是年轻医生,也像来打工的。需要正式治疗和手术的病患,不能住进『克拉斯海风安养院』。即使是骨折,如果需要动手术就不能诊疗,而是与市内的医院合作。」



「这样还能看什么啊?」



「就是开些高血压、老年人常见疾病的药,还有洗肾。由于风湿或关节炎病患不少,会进行物理治疗。虽然常看到入院者带着氧气瓶走来走去,不过最多的仍是……失智症和无法下床的老人家。」



「所以才能收那么多钱啊。」田中应道。「就是有那些多少钱都肯付,只求想办法安置家中老头子和老太婆的家人。」



众人聊得正热络时,车身又摇晃一下。



「患失智症的老人会逐渐失去时间感,前一秒发生的事转眼就忘,真的连刚吃过饭都不记得。去打工前,即使在电视上看到相关报导,也难以置信。」



「待在厨房也会碰到那样的老人家?」



「有个老奶奶总是穿戴得整齐漂亮,却经常跑到厨房,坚称看护偷吃她的饭,让她饿得快死掉。」



「咦,跑到厨房骂人吗?」



前野消沉地摇头。「她不会生气,往往是哭诉『什么都好,给我一些东西吃吧』。当然,厨房绝不能擅自提供食物,加上那个老奶奶有糖尿病,飮食原本就受限……」



我佯装专心倾听,发现老人在看我。他在观察我的表情。



当一个团体的成员在谈笑时,不是注意发言者,而是观察默默聆听者的,会是什么立场的人?说是哪种「职业」也行。



我再度纳闷,这个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?



「过了几分钟?」我问老人。



老人微笑,「你在意时间吗?」



「其实,呃……还是有点想上洗手间。」



前野慌张的反应超乎预期,她随即立起膝盖。



「我、我去后面——」



「坐下!」老人马上制止。



前野甚至尚未完全站起。她维持半蹲的姿势,僵硬地坐下。



「谢谢。你真的太冒失,虽然就是这点可爱。」



即使听到称赞,前野的双颊依旧紧绷。顺带一提,坂本比她僵硬。他挨着缩起身体抱住膝盖的前野,责怪地望向老人。



「何必那么大声?」



「咦,声音太大吗?抱歉,我也吓一跳。」



坂本直接朝老人发怒,而老人闪避,这种场面是第一次。



老人指定的时间限制发挥效果。大伙的脑海一隅,都在想像一小时后会发生什么事。不过,气暂时是和睦的,没人想搅乱——无法想像搅乱后,情势会如何演变,众人皆按兵不动。



「前野小姐,请待在原处,我移动就好。」



我尽量摆出尴尬的表情,向众人投以笑容,望着老人。



「我爬上驾驶座的阶梯,在隔板后面小解,可以吧?窗户能不能开点缝,毕竟会有味道……」



「可以上去驾驶座,但不能开窗。」老人随即指示。



「了解。」



我乖乖答应,站起身。



爬阶梯时,仍是前野扶我。她还帮忙取出抛弃式方便袋。



「现在就好,能不能撕开手腕上的胶带?」



她客气地问老人。老人沉默着,枪口瞄准田中。



「前野小姐,我这样就行。」



抛弃式方便袋里,装有吸收水分后会凝固的蓝色凝胶。上面写着,使用完毕拉紧袋口的绳索封好,直接当成可燃垃圾处理。商品名叫「净厕包」。



采访森信宏时,为避免中途离席如厕,造成失礼的情况,我们会留意减少摄取水分,工作期间也不食用茶点,因此现在我并无急迫的需要。另一方面,或许是精神处于紧张状态的缘故。



一开始我就打算演戏,不过事到临头,要装出「双手被捆住辛苦小解」的模样相当困难,真的小解会轻松许多吧。我窸窸窣窣移动,扭身蹲下,握住纸袋制造沙沙声响。隔板另一头,传来田中的话声:



「——在诊所突然要验尿时,真的很困窘。事先知会一声,我会有所准备,但临时检验,没有的东西哪挤得出来?我向护士抱怨,居然叫我努力。到底怎么努力啦?」



不晓得田中是否察觉我的意图,在帮忙掩护。听起来,那完全就是性骚扰大叔,在享受堂而皇之对年轻小姐讲低级话题的乐趣。



这次不能坐在驾驶座,我只有上去时,飞快窥探周围的状况。举目所见,没有变化。回去的时候,从蹲姿直起身,走下驾驶座阶梯后,会有变化吗?



我把绑好的纸袋藏到驾驶座角落。



「嘿咻。」



我吆喝一声站起。



「哇,腰好痛,身体都僵了。」



我喃喃自语,没转动头,只动眼珠瞄窗外。



毫无变化。装甲车包围公车,四处亮着灯。



「啊!」



我假装脚步踉跄,趴靠在方向盘上。原想按喇叭,不巧和手肘撞个正着。



连在我设法拖延的期间,外头也没有动静。我原本有种毫无根据的自信,认为只要我坐上驾驶座,字板便会再次出现。这一瞬间,我仿佛狠狠遭到背叛。



演猴戏是白费工夫吗?或者不再需要字板?



「杉村先生,要不要我过去帮忙?」



听到前野的询问,我带着歉意回道:「不用,我一个人就行。没办法洗手,不好意思麻烦你。」



田中发出性騒扰大叔般下流的笑声,「这么爱干净啊。」



我努力走下阶梯,磨磨蹭蹭,设法继续停留在驾驶座。然而,字板没出现,也没有人员的动静。一小时是不是快过去?警方该进行联络了吧?



字板依旧没出现。



活到三十岁后半,实在不建议在双脚被绑起来的状态跳下窄梯。除非训练有素,否则会失去平衡。我往前栽倒,结结实实撞在左侧座位前方突出的部分。虽非迎面撞上,而是从右肩倒下,仍发出「砰」一声巨响,承受几乎要肩膀脱臼的冲击。



「危险!」



前野扑上来,撑住几乎要直接摔地的我。由于体格差距,她差点被我拖着一起跌倒。



「你要不要紧?有没有哪里会痛?」



前野急忙关切,但我痛到一时无法回话。



「没事,没事。」



不只是痛,从肩膀到手肘都发麻,我直冒冷汗。



「喂,你最好申请一下治疗费。我的份可以分给你。」



田中变回贪财的中年大叔,突然提高嗓门唤道:



「喂,老先生!」



「怎么?」



老人的话声缺乏起伏,十分低沉。田中急得仿佛眼珠随时会迸出,几乎要扑上前。



「金额怎么办?就算我们讲好,你也没办法告诉善后的人吧?」



「又在讲那个。」



坂本一副受不了的样子,田中生气地反驳:「什么那个这个!好险,我差点被这老头骗了!」



「我没骗各位。」



「还想唬人!不是说你会被抓,问我们的住址和联络方式也没用?那金额不也一样?」



「金额这种小讯息,可透过来会面的律师传话。」



「律师?你能雇律师吗?」



「就算我不雇律师,国家也会指派给我,否则无法进行审判。」



我原地蹲下,前野挨近我,替我按摩右肩。老人嘴上与田中应答,却凝视着我。



我从未如此厌恶他的眼神。刚刚我想在驾驶座做的事,甚至是我期待字板出现的心情,那双眼仿佛全部看透。



「空口白话。」田中啐道。「老先生的话,根本信不得。」



「那就不能和你交易,我不会给你一亿圆。」



霎时,田中的气势尽失,一脸狼狈。



「佐藤先生,」我叫唤,声音使不上力,似乎是真的受伤。「别那么坏心眼,和田中先生交易吧,把我的份加给他无所谓。虽然肩膀好像是脱臼,不过治疗费也不用了。」



前野停止按摩我的肩膀。「万一是脱臼,不要乱碰比较好。」



「嗯,谢谢。」



我的右膀臂依旧是麻痹状态。即使解开胶带,可能也无法举起右手。



前野蹲着,慢呑呑回到坂本身旁。那是她的固定位置。



「相对地,佐藤先生,能否给我一些资讯?」我提议道。「不是对你有害的资讯,而是你一旦被捕,迟早会公开的资讯。不过,这会影响到职场的人际关系,我想早点知道。」



「怎样的资讯?」



不只视线,老人的枪也瞄准我。



「我想知道你的身分,具体而言就是职业。依你的年龄,现下想必已退休,所以该说是从前的职业吗?你靠什么过活?」



老人缓缓眨眼,田中、坂本和前野都注视着他。



「总编下车时,曾与你有段奇妙的对话。她说『我知道你这种人』,还补一句『我痛恨你的同类』。」



年轻男女忙不迭点头。「对,没错。」



「其实我也有点介意。」



「原本总编说话就不留情面,但当时真的是一副厌恶至极的口吻。」



不过——我苦笑。肩膀很痛,自然变成歪曲的笑。



「总编痛恨到那种地步的,究竟是怎样的人,我完全无法想像。或许大家也隐约察觉,园田总编相当好强。即使碰上讨厌的人事物,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。她认为那样就输了。」



「我想也是。」老人回应,视线、表情和枪口都没移动。「我看过许多园田总编那样的人,一旦遭遇挫折,就会连根折断。外表坚强,却经不起挫折,就是这种特质。」



田中的眼珠转个不停,欲言又止。年轻男女紧张地旁观。



「没错,你的观察力非常敏锐。」我点点头。「你摸透总编的个性,对她说『我一开始就看出来』、『你拥有痛苦的回忆』。那是什么意思?」



「还说『我向你道歉』。」前野坐着嗫嚅,像在窥探老人的神色,仰头轻声问:「老爷爷为何道歉?」



老人没看她,但眼神略为和缓。



「对不知情的人,实在难以说明。」



此时,手机响起。



老人以左手接听。显示来电的荧幕发亮,即使是那么细微的光,在昏暗中仍显得新鲜。那光照亮老人的脸庞,老人把手机按在耳上,于是也照亮瘦削的下巴线条,及耳鬓的白发。



「喂,约定的一小时——」



这是我们最后听见的老人话声。



一股力量自底下冲上来,猛烈摇晃公车,是弹跳般的晃动。下一瞬间,响起爆炸声,地板的方形掀盖被吹上去,有东西被扔进车内。



突然间,视野充满白光,几乎要震破鼓膜的巨响震撼全车。



我曾是职业编辑,至今仍保持阅读习惯。即使在文中看到「亮得眼睛昏花」或「震耳欲聋的巨响」的描述也不稀罕,反倒觉得是公式句型,甚至可说是老套的形容。



然而,实际上,这是我第一次体会何谓炫目的强光,及震到耳朵失灵的巨响。



事后,负责谈判的山藤警部告诉我,当时从地板检修口扔进车内的是「震撼闪光弹」,强烈的闪光和轰炸声,会麻痹视觉与听觉。遇上人质劫持案件,警方准备攻坚建筑物或车辆时,只要状况允许,经常会使用这种武器。形状和手榴弹相当类似。



我头晕眼花,耳朵嗡嗡作响,什么都听不见。本能地低头缩成一团,不料四面八方有人的手脚纷纷撞上来,接着我的脑袋被按住。



「不要动!不要动!」



来自外头的风压,让被震入脑袋深处的鼓膜缓缓归位,听觉逐渐恢复。



「没事了!大家冷静!」



公车后方不断传来「确保!确保!」的叫声。我想到是哪两个字,刚要抬头,某人又温和却坚定地压回去。



「别动,安静待着。」



贴近公车地板的我,看到攻坚队员的制服、长裤裤管及坚固的长靴。传来女人的哭声,是前野。



「各位,有没有受伤?请慢慢爬起来,露出你们的脸。」



我们挣扎起身,确认彼此的安全。田中不只双眼瞪得老大,还鲜红充血。



「搞什么鬼!」



田中短短一吼,皱着脸低低呻吟,似乎有些痛苦。环抱抽抽噎噎的前野,坂本也无声哭泣着。



刚刚老人坐的阶梯上,只剩两条腿。如果要补充,还有鞋底。



老人笔直仰躺。公车内的几名攻坚队员,并未逮捕老人。



然而,老人却一动也不动。



「死了!」前野泪流满面,抽噎着嚷嚷。「死了!老爷爷死了!」



淡淡弥漫的火药味烟雾另一头,看得到公车后方的座位。其中一隅沾有喷溅的人血。



没看到老人的手枪。



疑似先前按住我的头的攻坚队员,除掉那身严实的装备,体格应该很普通。他的话声沉着,头盔护目镜底下的鼻梁高挺,感觉意外年轻。



「请从前门下车。我们要移动公车,麻烦在原地稍等。」



其他攻坚队员撕掉田中手脚上的胶带。前野停止哭喊,闭着双眼紧抱坂本。



后方的紧急逃生门打开,攻坚队员进进出出。遭震飞的地板检修口掀盖,稍稍右偏,落在原位。



由紧急逃生门送来一块蓝色塑胶布,两名攻坚队员接过覆盖在老人身上。不知是顾虑到我们的心情,或是要维持现场的状态,总之警方没立刻搬移老人的尸体,也没催促我们跨越老人的尸体,从紧急逃生门下车。



之后,我的记忆断断续续,不太连贯。清楚留在眼中的,全是枝微末节。比方座位上的血迹,及边缘裂开的检修口。



清楚地留在耳中的,则是前野的哭喊和田中的呻吟。



走下公车,外头的世界充满喧嚣,如祭典般嘈杂。



我们四名人质,与古怪的公车劫犯共度奇妙的数小时。我不认为其中萌生的情感,具备此类案件的普遍性。



我感到一阵寂寥,外头世界的一切仿佛与我无关。明明有这么多人为我们的平安欢喜,踏上冒出瘦小杂草的停车场地面时,首先涌上心头的却是疏离感。



我杵着不动,一名攻坚队员和一名救护员走近。



「能走吗?会不会头晕?」



我推开救护员递出的氧气罩,攻坚队员劝道:



「请戴上进行深呼吸。因为爆炸,会暂时缺氧。」



其他救护员催促我坐上担架。



氧气十分鲜美,沁入全身细胞。救护员测量我的脉搏和血压。



最靠近前门的我第一个下车,于是我坐在担架上,等待其余三人。接着,田中东倒西歪的出现,在左右两名救护员搀扶下,艰辛地在另一个担架横躺。



「腰啊,我的腰。」他辩解般对我说:「震那么一下,害我闪到腰。」



前野哭得双眼通红,抓着攻坚队员,仍无法站立。救护员跑过来用毯子裹住她后,攻坚队员连同毯子抱起她。只见她隐没在毯子中,经过我们旁边。



坂本十分坚强,红着眼眶,但并未掉泪。他额头汗湿,和我一样戴着氧气罩,深呼吸几次后,便摘下还给救护员。



「我担心前野小姐……」



「人质的那位小姐吗?她被带到总部。」



「那我也要立刻过去。」



他准备快步离开,又回头劝道:「杉村先生,最好请他们看一下你的肩膀。」



我都忘了。坂本迅速向救护员说明:「他要从驾驶座下来时,撞到车里突出的部分。不是有收纳机器的方型空间吗?可能是脱臼。」



救护员没有丝毫惊讶,随即检査我的肩膀,一碰就一阵剧痛。



那名鼻梁高挺的攻坚队员走近,问道:



「你是之前坐在驾驶座的先生吧?」



「对,我叫杉村三郎。」



「感谢你的协助。」



是指字板的事。救护员挪动我的肩膀,我不禁皱起脸。



「我非常诧异,你们的行动居然这么大胆。」



「柴野司机描述歹徒是矮小的老人,当时我们也掌握到歹徒和各位在车上的位置。」



我痛得皱眉,他却看出我眼中的疑问,主动解释:



「我们使用热像仪。」



我在电影中看过,是侦测热源,显示位置大小及动作的仪器。譬如熄火公车里的人。



「方便请教一个问题吗?」



在外头的世界,他护目镜底下的眼神是唯一具有人性的。察觉这一点,我提出疑问,希望当场听到他的回答。



「是你们射杀老人吗?」



攻坚队员的嘴角微微抽搐,应道:



「不,他是自杀。」